有讨论有进步 - 说起我在马来西亚读美术的日子

来到英国，回首我在马来西亚学习美术的日子，很多我心中的疑虑得到了一个模糊的...导向答案的小路，而答案是什么？还不得而知，但至少，我看到了通往答案的路径的路牌，还没踏上寻找答案的小路。

被教条捆绑 ，使得我寸步艰难。

你说我来到了外国说外国的月亮圆，我告诉你，我要说的是马来西亚根本连月亮都没有。

这样下去，马来西亚的当代艺术，是没可能会发展起来的。

振利兄， 是我的前辈，是经由另一个我很敬仰的人--诗婷学姐介绍认识的。第一次见面是在KLCC，我还记得当时四人坐下来，谈起了艺术，知识浅薄的我只能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。而如今，振利兄是马来西亚艺坛崛起的新星。

偶然的，从他的文章中看到他谈起独中美工班，我把我想说的写在这里：

振利兄反对读中办美工班，看到这里，真是大快人心！道出了我心中的郁闷。你说我过桥抽板，我说，不对的事就是不对，具误导性的言论就是具误导性，明知故犯，知情不报，我还是人吗？

殊不知回到銮中美科班的我是多么的愤怒。我，完全感受不到对学问的好奇，对精湛技术的憧憬，对强者的崇拜，我感觉到的，是一堆有一搭没一搭的混着日子，没有实力又觉得自己很厉害的雪糕族（草莓族用来形容容易烂，经不起打击的一群，现在的青少年不只容易烂，还烂的很快，故名之）。

也曾经和我的老师谈过銮中美设科学术水准的问题。我问：为何抽掉数学？为何降低语文科水准？为何降低整体素质？老师给我的答案是：得配合学术成绩落后的同学，这答案，听了我既愤怒，同时也感受到无奈。 但当时班上同学的成绩并不见得有因为水准的调整有进步啊？我相信的是：追求的目标越远，走的路就越远。不管你怎么调低水准，还是有人会不及格，又何必自欺欺人？搞到我们得给“其他人”笑？被当成是“放牛班”？老师一开始开设美工班的目的，是为了“帮助喜欢画画但学术成绩不如人的学生”，这个出发点没有错，也并没有扭曲了美育的观点（因为打从一开始就没有说我们走的是文科路线），我们现在会愤怒，是因为对美科的期望太高了吧？

也许我就是个叛逆的小孩，在高中第二年时遇到了我人生的第一位启蒙老师梁国娟老师（现任Dessin Professional Learning Centre院长及红潮画室院长），她给我的冲击是：你可以做得更好，你做到这样就满足了？凭这两个思维，我开始一意孤行，我开始不照着其他老师的要求制作作品。第三年，梁老师去了澳洲攻读她的硕士课程，留下了我们，就在这一年里拼命地探索自己的风格，突破自己的极限，越画越精细，越画越大张，毕业展出的时候，收获到的是满足的心情。

到了Dasein Academy of Art ，我感受到的矛盾更深，一直对学校的办课方式存有排斥。根本都没有享受到学院的学习生活。回忆起学院，有的是与导师课外看展览，和朋友在茶档傲慢的批评同学的作品，傲慢的批评学校，傲慢的批评政治，傲慢的批评世界，抱怨这个，抱怨那个，成了个满腹怒火的愤青。我对Dasein纯美术的疑点是，为何不带我们进入马来西亚艺坛？为何前两年只教我们解决技术和熟读历史，第三年突然叫我们创作？等同于刚教会一个人走路，就要他上战场打仗？

在Dasein Academy of Art我遇到了我人生中第二个伯乐，就是MR. KIM NG。给了我各方面的指导和鼓励，在他的循循善诱，我完成了我到英国深造的梦想。

我在马来西亚打的所谓“基础”，都是技术的基础。我来到英国，进入纯美术的工作室，我才发现，我之前的所有努力，都是为了拿到这个进场的门票。

我对纯美术，对艺术，其实一无所知。有的只是凭我个人小聪明对艺术品内涵的猜测，敏锐观察力所带给我在工作上的优势，快速掌握新技能给我在学术成绩上的小小成就。总得来说，我只有表面功夫，没有内涵。内涵是什么？就是扣除这些表面功夫以外的总总东西。

我发现马来西亚的纯美术课多数是由西方的“Drawing & Applied Art"课程构成的，而并非”Fine Art"，是因为西方分科的细腻？还是我们自己误解了纯美术这科系的办学方针？

简略说一下，我这里的Fine Art（Contemporary Art)怎么上。只有两大module：Studio Practise 和 Fine Art Professional Practise。干什么呢？Studio Practise就是做作品... 后者的课程纲要就是要学生踏入艺坛，看展览，接触、访问艺术家，写报告，小组讨论，学习teamwork。剩余的时间干啥？我们有听不完的Artist Talk，每个礼拜少着一场，多则4、5场，校方一直邀请现任艺术家来给我们办讲座，讲解他们的艺术创作，走过的路。校方引导我们思考什么是艺术、引导我们思考艺术如何回馈给社会。

技术？我们的自己上网等级参加workshop，就是说你想学烧焊？有烧焊的workshop，想学雕塑？有雕塑的workshop。我来了这里一个月，没有人有兴趣我之前做过什么。我本来还想着即由秀出我技术精湛的作品来给他们个下马威（十足柏扬口中“丑陋的中国人”之陋习），怎知完全无人问津。我似乎得到了个从头再来的机会，得到了个打碎从前所有自己创作的“伪艺术品”的机会。

我就读的大学的三年Fine Art课程，老师很简单地说：
第一年：introduction to Fine Art
第二年：Develop your Art
第三年：Establish your Art

我现在好奇的是怎么在三年里从introduce到establish的阶段？试想想如果把这样的课程搬回我曾就读的学院，何止天下大乱，简直就是一场混沌。不上美术史、美学、油画、水彩、素描，要怎么创作？不教这些，要怎么让学子了解艺术？（振利兄在美育的环节中有给出答案，是审美，感受美吧？但是马来西亚能看的艺术实在太少... 马来西亚的美已经被填鸭式牢牢地堵着了）

西方不是没有这些课程，只是不知道他们几时上完了这些课程？正想办法了解他们的教育体制。

反观马来西亚，是我们太过注重理性的技巧的表现，还是我们已经忘了艺术表现的感性内涵？ 

看见一些艺术家精湛的作品 ，会感叹“哇~要做出好作品真不简单”；同时看到另一些既简单的作品，却又会同时觉得“有没有搞错，就这样成了艺术品？”所以重点不是简单或困难，是背后的思考，还有“到位”的技术，肤浅的我，还只停留在被技术吸引的程度。

赖声川的《创意学》一书中提到，创意的源泉来自生活，经由技术的升华而创造。我的讲法就是，如果你手上有一把利剑，却不懂刀法，你不能斩妖除魔，更甚者，还会危害周遭的人。对艺术与文化的了解不深，也根本没研究过艺术文化与人文社会之间的关系，却和周遭的人大谈艺术，不是在误导他人吗？

我一直觉得，我的作品，能靠技术感动到不懂技术的人，却无法感动我自己... 这样下去，我不就是一直在制造垃圾吗？我不就是一直在制造对不起我自己的作品吗？为什么喜欢画画的我，念纯美术念到现在害怕创作了？害怕别人的批评，害怕别人的眼光，我还算是个学习艺术的学生吗？

中学时，我还能很有自信的提出自己的想法，过了学院，胆怯了。是因为知道世界太大，知道自己的渺小，所以觉得自己的看法根本毫无新意。这是好事还是坏事？我想问的是，马来西亚高等教育中的美育的部分，到底该怎么走下去？

面对周遭的人询问“纯美术是什么？”这个问题我竟然答不上来，我读那么多书来干什么？

曾经想过，艺术站在传达信息的角度，应该选择最能有效传达信息的方法，那么，肯定不是架上绘画了。艺术应该造福社会，那展览肯定不该在画廊里办了。如此这般，我心中存在着好多的矛盾，希望这两年在英国的深造，能够给到我一个指引未来的方向。

到底我回到马来西亚，能为马来西亚文化界做些什么？

为了能帮马来西亚文化界做些什么，我该准备的是？？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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